悼念得利寺一带战死者

三国。钟会中心单推。摩登三国陈曹。
昭和特摄/归曼&Tiga/黄金神威/如龙/70s、90s日本/央3水浒/狂飙李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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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岛由纪夫/关于作者本人的短篇评论

  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,投降就像镰刀一般切断了无数人的生长轨道,就像春天的草丛被切开露出汁液一样。这其中有陆军,青年学生,女人。日本的轨道拐入另一个折点,开始了明治维新之后的第二次更新。

     之前同战场建立起联系的诸位失去了融入生命的一部分,陆军少佐畑中健二发动了皇宫事变,坚持本土决战,并在夏日烈火燃烧的皇宫草坪外吞枪自尽。首相阿南惟几切腹。陆军遣散,战争结束——这对于饱受灾难的平民来说是个好消息。不管是日本还是东南亚,或者是疲乏的美国兵。毒气弹实验停止,奉命的军官干杯庆祝。

三岛由纪夫,这时他还叫平冈公威。之前因为被误诊为肺炎而离开了前线,他所在的军队在菲律宾几乎全体阵亡。我在他的青春日记里读到了关于这一段的描写,在美国人拍摄的电影里看到了他们体检的场面:每个人穿着白色的兜裆布,昏暗的房间里医生用钢笔写记录。瘦弱的公威观察前面青年脊背上的黑痣,医生抬头说,平冈公威,你可以走了,你患了肺浸润。之后这少年似乎如逃离地狱一般飞奔出去,在夜雪的火车上开始发烧。他对于少女恋人的梦和菲律宾的高大树木交杂,公威睡着了。

投降那年他二十岁。对于日本来说,在仲夏投降似乎是个完美的意象。在他的采访视频里公威叙述了那年的影像,阳光透过树叶投影下来,庭院内空空荡荡。他的灵魂做了改观,骤然刷新。在之后类似遗书的《天人五衰》结尾中,他复原了这个场景:“……后山顶上的青空,夏云耸起明晃晃的肩。园里一无所有。本多想,自己是来到既无记忆又别无他物的地方。庭院沐浴着夏日无尽的阳光,悄无声息……”

1956年,他发表了著名代表作《金阁寺》。全书取材于真实案例:金阁寺学习僧人林养贤,烧毁寺庙并试图在后山自尽,之后进入监狱,在27岁时死于精神病和肺部疾病。这时我们可以称他为三岛由纪夫了,这本书是他作为一个作家的转折点。三岛那个性怪异的思潮同大部分日本人一样经受了战败的剥削,影响了他一生。这样的思想在《金阁寺》中可见一斑,或者说那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僧人同三岛是有共同之处的。书中他借用南泉斩猫的公案和男主角朋友“柏木”之口阐述了他穷极一生追求的美的实质。美是无处不在的,美在内部,也在外部,美不在实物之中,同样也不可能是实物。

他又形成了更可怕的观点:若要获得美,便要杀害实物,保存美,携带终生。这是他用胁差伸向自己腹部的缘由。后来三岛依然透露临死之前他患有严重的精神病症,并且在《天人五衰》中,他的幻想达到了顶峰。整本书凌乱,肮脏,描写要死去之前的本多的肮脏状态,恶毒的少年安永透,本多眼中变形的世界。他在结尾做了一个回归,本多去看望十九岁时的友人绫仓聪子,聪子已出家为尼,成为了住持。在将要离开人世的夏日,本多又一次看到了他出生时的空寂与虚无。

公威中年时期是极其乐意享受人生的,有妻子却仍然与别的男性纠缠,家中高朋满座,醉酒之后表演倒立,出入银座的同性酒吧,拍艺术照,做裸体聚会,旅游希腊。这是真正的他吗?年轻时候的他诚然是一个瘦弱的苍白青年,他对于世界的思索和对于美的追求在自己身上积累保存又不暴露,他就这样过完了自己的少年时代。一边偷偷观赏圣女贞德死亡时的美,一边又对光怪陆离的战时日本投以谨慎的目光。
“那个同学是个花花公子,他和我说他快要上战场前,在祗园包了二十个艺伎,把垫子卷起来当球扔,那是他最放荡的年纪。”

三岛由纪夫于1970年切腹自尽,并由军事会“盾会”的成员森田等人切下头颅。那年他四十五岁,之后他的老师,日本唯美文学大师川端康成口含煤气管死去。孤独的人死在了同一期,而三岛终身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。许多人好奇这一缺憾的原因,或许这疑问会在他四十五岁之后得到解答。一个作家的创作之路本应该是向外打开的,或者说追溯到人生进程,我们能容忍的东西理当是越来越多。我不知这是公威的初心性还是他的执拗,到了后期他未能迎来将自己文学升华的一个步骤,那就是平淡却又震撼的叙述。前期他不断地做了哲理辩析,比如《爱的饥渴》。在《金阁寺》中这一习惯被冲淡了,这本书把他推到了顶峰。然而在《天人五衰》中,他又开始做大量的辩析。

在我们认为他已经准备好改变的时候,他选择拐入了另一个岔道。在那个岔道中他有时离读者非常远,像独行的猛兽一般。我不评论哪一条道路是正确的,诚然,公威明显是一个固执的人,但是他后期的创作或许会迎来开阔的境界,这也是部分读者所期待的——无论如何,公威已经在1970年离开了这个世界。他成为了一个神,他自己所期待的神。

多次,他提到关于“太阳”的意象。开着飞机在云层顶端,看到太阳周围的光辉。《奔马》中的少年饭沼勋,在切腹前一刹那“一轮红色的太阳贴着眼皮,骤然升了起来”。《午后曳航》主人公在死亡之前,也又一次看到了热带的太阳。这太阳的顶端或许是公威所追求的美的内涵,我们可以看到,他在这里燃烧了自己。作为一个武士他表面上是足够够格的,但是如果论内部,武士的“纯粹”由一个作家来演绎,未免有些用力过度。我们公正地判别:公威是日本的两面,脆弱酣艳的樱花,寒冷赤诚的长刀。

或许只有永恒的寂静和在世的声名可以给公威画下最好的结局,死前他说未曾实现的愿望是“没有带孩子们去迪士尼乐园”。
他的友人在他死后说:“这是阿威第一次做自己想做的事,所以带一束玫瑰花去看他吧。”

庭院里悄无声息,只有蝉鸣声如念珠般拨动,没有过去,亦没有未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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